林凱裕X深夜放電所:我們是如何從直覺開展到有意識的主動創作

文/深夜放電所 林凱裕

2017/10月 深夜放電所-創團首作
《愛愛愛愛愛愛》:「愛妳愛你愛她愛他愛我愛自己」

一個正方體空間裡,掛著六面鏡子,挪用台灣在結婚辦喜事時會在門上、牆上以及鏡子貼上大紅囍字的習俗,祈求平安幸福。人生總能近距離的參與幾次婚禮,對觀禮者來說最有感覺的畫面,當新郎、新娘坐在梳妝台前那種完整幸福的照映,用來慶祝婚姻平權並且時時刻刻提醒我們自己是最獨一無二的人,現實生活裡的群體狀態時常使我們退卻忘記真我,而我們想在觀者的生命經驗裡去提示,正視自己的獨特以及閃亮的生命,勇敢的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整個裝置空間以噴漆較自由的表現手法創造出空間上的迷幻感,即使身處在迷亂不確定感的環境裡,打起勇氣抬起頭看總會出現絢爛的天空,唯有超越現實的愛,我們才能堅定且溫柔地找出答案。


「談第一次的創作經驗」

那時候是由朋友介紹給彩虹嘉年華的主辦方,因為有交友軟體的贊助廠商想要做跟裝置結合的露出方式,那時候的地點是在Commune A7信義貨櫃市集(現在已經沒有了),因為場地的特性從白天到深夜都能後看到這個作品,用一種很絢爛敢曝的姿態介入原有的空間及環境,想要用一種假想的方式去談婚姻平權的存在,轉化原有臺灣習俗的符號。

現在回頭看這個作品思考的創作方向確實是一種設計參與現場的雛形,但因為在臺灣劇場的環境及框架下,確實很少人用設計的語彙去談主動創作的可能性,離開文本的形式,去對觀者提出一種進入裝置的邀請,這是第一次和深夜放電所成員們從無到有的分工將裝置佈置完成,在過程好像組織了一種獨特的默契和狀態,看見了一種對於未來的想像,那段時間的我們沈迷於RO仙境傳說,創了一個工會就叫深夜放電所。


2019/7月:親身參與PQ現場的經驗沖擊

PQ「布拉格劇場設計四年展」是目前全球最大型、且唯一以當代劇場設計及劇場建築為主題的世界性展覽,整個活動囊括了四大主展覽、競賽及限地演出:國家館(Exhibition of Countries and Regions)、學生館(Student Exhibition)、斷片(Fragments)、表演空間展(Performance Space Exhibition)、EMERGENCE、36Q° ……等,在約十天的參與過程中,親身體驗一連串轟炸式的參與經驗,就像是驚喜包一樣,總會期待下一刻你所身處的空間場域,會如何被不同的藝術行為、事件、裝置介入,能夠藉由現場的裝置和作品中所提供的材質、顏色、關心議題、選擇跟觀眾互動的方式……等,去接收到各個國家對於此刻當代劇場設計的展現與爬梳,還有對未來劇場設計和技術的想像與期待,此展覽以每四年為一個刻度,不停的重新檢視和定義「劇場」、「空間」、「設計」、「表演」之間產生的交集,以及所能夠擴張的各種可能性,透過時間和觀點的累積去迎接下一個刻度的到來。

德國學生館 50°06’23.6”N 14°25’45.9″E

來自德勒斯登造型藝術學院舞台和服裝設計系的學生,以“Camps”為作品主要的出發點,集中營、難民營、宿營、休息場所、軍火庫、倉庫,它們認為營地是社會的永恆特徵,但卻缺乏明確的定義,因此為這次的劇場設計展量身打造一個多感官空間,企圖在物理和心理上挑戰觀者並讓他們決定自己對於這個場域或是營地的定義,在一個有限制的區域內展示了一個木結構外顯的房間裝置,可以看見唯一一個珠簾裝飾的入口。

進入房間裝置後,可以看到一個被仔細呈現具有風情的雜貨店,櫃檯裡面可以看見盛裝打扮的店員迎接著被吸引進來的觀者們,確定可以進入後店員會在我們手上蓋上一串數字,一次只能一個人進入體驗,而下一個空間則是純白狹窄的斜坡空間,再來眼前會看到一台掃描列印機以及被上了密碼鎖的梯子,將自己的身體局部掃描列印之後,會在紙上發現密碼,輸入成功之後鎖會解開,就能向上爬到一個高處,能夠俯瞰整個展區,透過整個過程因為空間和動線的設計讓觀者的身體產生不同的經驗。身處在房間裝置的螺旋形空間動線中,還能看到一個漆黑密閉的小空間裡面放著一座棺材,出來之後會發現自己回到了雜貨店的櫃檯後面,螢幕上顯示的是過去參與者所留下的身體局部,被顯現出來的是一個自我意識的證明,還是無意識的被這個空間場域給監控著。企圖創造出“Camps”一詞的多種含義與想像,並提供觀者走入空間概念的不同方法,在有限制尺規的前提下,依然展現出多樣式的空間感受,整個參與過程既私密又具有思考性。

圖左、從PQ的官網上找的photo (c) Katharina Quandt, (c) Hannah Enste

設計參與現場:有意識的行動,嘗試劇場設計在創作上的主動性。


2019/9月:藝術自由日X深夜放電所:《我愛你一分鐘》

藝術自由日徵件以費里尼1969年的《愛情神話》電影為題,看見羅馬時代式的淫蕩奢華中揮霍真我,古羅馬時期,妓女和男妓祭拜花神芙蘿拉與愛神維納斯為守護神,奠祭維納斯,能夠幫助以出賣色相維生的男女獲得財富,給祂焚香,向祂索取美貌、索取民眾的青睞,請祂賜予引誘與媚術的技巧。從遙遠的時代開始,時至今日用金錢為利益交換一個短暫的生理亦或是心理抒發的出口,這樣的供需模式依然存在,以此為《我愛你一分鐘》作品的緣起。

一場金錢交易換取短暫的陪伴 X 變裝皇后:(當代維納斯降臨現場)

將變裝皇后視為一種帶有性別流動和同志文化的在場, 利用展場區域建立一個具有私密性的空間,在現場招攬客人並跟現場觀眾做耳語互動,進到裝置中的參與者能夠換得跟變裝皇后相處一分鐘的時間,用最真實的、最能夠深入事物本質的資本主義產物『金錢』做為交易的籌碼,會在時間快到的時候詢問要不要繼續相處下去,希望讓參與者能夠體會到陌生的、短暫的付費體驗是一種快感或是出口,能更加珍惜日常生活裡習以為常的陪伴。

除了我之外,其中幾位成員也有在PQ體驗了一場以劇場設計為題的國際性展演現場,而這是一次有意識的創作發想銜接到現場發生的實驗,成員們對於觀者參與互動過程的安排、在裝置和服裝造型上材質的選擇、跟現場演員進行調整和溝通、如何與大眾說明參與機制、觀察和接收在場參與者的狀態,以及工作的分工,是一次對內必要的、重要的抒展。

2021/3月、4月:小鹿文娛X深夜放電所:《我愛你十分鐘》
《我愛你一分鐘》發生的場地在松菸倉庫,一百多組作品的距離近又同時發生,因此在現場確實很難進入到更深一層的交流,這是我從旁觀察到的狀態,所以除了在現場與演員溝通,調整作品互動的調性之外,同時也在想像說如果這個作品有機會再被重現時,會非常希望是在一個相對更具有獨立性質的空間,如何縮短參與者感受到安全感的時間,雙方藉由對談與交流,逐漸展現出自己真正的樣貌。

小鹿文娛以旅店經營為核心,《2021直擊!真實場域の情慾流動》,以8間6~9坪的旅店房間作為遊樂場,探索不同的慾望面向。

這次的邀請,讓作品能夠在一個真正的旅館房間進行展演,一種更具挑逗意味的現場,人對於空間的想像本身就帶有強烈的慾望探索氛圍,在這樣的基底下,與成員們回頭開始討論此次想要調整的參與過程、狀態以及想要嘗試的樣態,時間是第一個被提出來檢討的,因此就有了這次的《我愛你十分鐘》,並活用房間牆上的電視,透過倒數的動態影片將時間視覺 化,增強分秒流逝的感受,也能夠比較好掌握節奏。

邀請的變裝皇后們都參與過《我愛你一分鐘》,將新的任務和規則交附給演員,『自我介紹』、『你/妳想要什麼樣的愛?』,任務可以決定在適合的時間點執行,基本十分鐘為一個段落(視演員和參與者狀態調整),以各自獨特的個性與態度超近距離的跟參與者們互動,每一次都能產生新的火花,企圖用一種親密性、空間性的方式去探討情慾世界的不同面向,以及對大眾展現更多元的性別樣貌與認同的可能性。

當然深夜放電所和成員們一直希望這個作品能夠有下一步、下一個版本的可能性,所以在演出期間就會隨機去詢問觀者的參與經驗,有趣的是由小鹿文娛所策劃的情慾展,所吸引來的客群不並是我們平常會接觸到的,來自於他們的回饋都是非常珍貴的建議和過程的感受,對於性別有更加溫柔的想像。


《我愛你十分鐘》下一個階段,
是希望能夠在臺灣的城市空間中發生介入的行動。

研究顧問 王柏偉

我會先問自己臺灣空間的狀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有哪一些空間是我感興趣的,可能跟某個現象、議題或著是跟我關心的事情有關,大家過往沒有太注意到的空間,是以某一種很既定的偏見、很固定的方式理解它,那不會說是要去打造一個空間,而是去處理這個現象跟這個空間的關聯性。所以首先,它可能是跟某一種我們所在意的、整個社會在意的,不同空間以及現象所產生的關聯性有關。空間本身沒有被賦予任何想像,一個被社會遺棄的場所及環境,我的想象不是去創造,而是那個空間、現象及結構在那裡,我覺得有趣的想像是整個城市都是你的游擊戰場,那就會比較有可能。

「城市的空間游擊戰」就是一個有趣的方向。

特別是這一次疫情是從萬華出來的,大家開始討論一件事情,就是茶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其實親密關係不管是不是愛情、接近愛情或者是需要安慰陪伴上的關係,是有不一樣的角色,不一樣的角色會帶動每一個關係的距離跟期待,愛情跟親密關係在臺灣,太少被打開想像,這就是為什麼我這次在看到茶店、阿公店的新聞出來之後,有人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去,這就是我覺得我們對愛情的想像都非常的年輕人、年輕化、單一的、粉紅泡泡的,但不管是在表演還是戲劇上的表達是非常多元的,讓這樣的多元的愛情關係變成是你為你的表演者設下的第一個指令,透過這個指令它會讓不同展間及表演者就會得到不一樣的感受。

建議你可以繼續發展這個作品的樣態,但要去觀察在不一樣的角色或是不一樣的人身上,他們的親密關係、動作及距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即使一般的正常家庭,愛情的距離是什麼?什麼是愛情的距離?不管是為了做案子的需要還是做補助的需要,還是可以透過這樣的研究,未來可以抽換內容的一種方式,我都覺得這個的累績,包括不同樣態的累積甚至是意識的累積,其實是很適合的。

我們可以從80到90年代都會區域大眾愛情的模樣,可以從花系列找到,他的動作及畫面,怎麼樣在裡面找到一個又一個的愛情模型,以及他們在這樣子的愛情關係下,他們之間做了什麼動作來產生高潮,然後這個轉折到底是什麼?臉跟臉的距離、手跟手的距離、身體跟身體的距離,在什麼時候有多遠,所產生的圖像化是重要的,鄉土劇有鄉土劇的距離及想像,要去挖掘臺灣人的親密關係跟愛情關係,引出情慾流動的場景在哪裡?在洗頭間偷看翡翠雜誌,偷窺及八卦讓整個空間充滿情慾性,我們要習慣它政治化,比較少讓這些關係維持在一個原本的樣態,在不一樣的表演,在我們為他設計好的一個不一樣的空間,讓他體會別人的不同的親密關係,是可以朝這個方向前進,除了現在有的計畫以外,可以拿那些不管事作為你的作證,去打開ㄧ整個你在處理的議題上,很重要的人跟人在想像一種親密關係,讓你ㄧ進到空間就告訴你,我錯了我的人生,只有在一個相對來講已經放下心防和有信任感的親密關係當中它才會出現。

所以回到親密關係到底在什麼空間被誘發,以什麼方式被誘發,它要創造什麼樣的距離才會出現,從你剛剛談的《我愛你十分鐘》這個作品有很潛力的未來,臺灣的親密關係在比較不熟悉的狀況下太容易快速的滑向一種性的想像,一個有趣的點是在讓它維持在一個向內探索的親密關係,相對難易維持但透過表演跟戲劇,比較容易做到。


魔法少女知識通:魔法少女小圓

會認識這部作品是在決定要開始書寫創作計畫的時候,想要理解維基百科上面對於「魔法少女」的網路上定義這個名詞論述及介紹,提到以「反魔法少女」敘事的《魔法少女小圓》帶來了後設風潮的變革。再點一下進去之後出現,本作為電視動畫史上獲獎最多,最賣座且重要的作品之ㄧ,作為當代日本文化成就。這麼高的評價,究竟會是什麼樣的一個畫風跟劇情內容?

在完全不知道劇情的狀況下之間點開來看,完全被「劇団イヌカレー」所繪製的作戰奇異空間給吸引住,使用大量的拼貼,讓出現的暗黑魔女形象,用迷幻的顏色侵蝕心靈,朝著觀眾丟出包裹著糖衣的未爆彈。描寫以實現願望為代價的魔法少女以討伐魔女的使命以及獲得酬勞(生命值)的方式,當我還在難過角色們各自決定的動機時,究竟願望有沒有以一種好的方式被執行,讓世界變得更好,在作品中把魔法少女們視為一股驅動宇宙運行的能源,把魔力看成是一種核能的存在,使用就必須付出相對應的價值和風險。

丘比以淡然的語調說:

「終會成為魔女的妳們,就該被稱為魔法少女吧!」

“゚.+(〃ノωノ)゚.+°(被小圓神帶到一個宇宙新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