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亞芸
板橋9月份的凌晨,體感溫度舒適又溫柔,我與李勻、妍青一起踏上晨間班機,開啟da:ns LAB 2024在新加坡的探索之行。機艙裡轟轟的低鳴聲始終無法壓過我對於這次遠行的忐忑,因為我預期在計畫過程中「將不斷產生變化以及需要因應變化」,而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能處理好這些變化。以我過往的經驗來看,曾隨不同舞團參與過數個國際間的藝術(穗)節演出、2020年的TPAM(現為YPAM,Yokohama International Performing Arts Meeting)以及杜塞道夫國際舞蹈博覽會(Internationale Tanzmesse NRW),對於我來說,這些活動看得見終點,但這次的計畫性質遠不同於上述這些活動,也並沒有所謂的終點…。
da:ns LAB創作交流平台在2015年由Dance Nucleus發起,試圖以藝術家及多元藝術工作者的集體討論及批判思維,重新審視當代表演藝術的實踐,同時也建立一個能夠促進亞洲地區獨立藝術創作者們互相對話及交流的平台。2024年的da:ns LAB由Esplanade – Theatres on the Bay主辦,Dance Nucleus製作,並由Dance Nucleus藝術總監Daniel Kok策劃,協同合作單位Unlock Dancing Plaza(香港)和聚思製造端Thinker’s Studio(臺灣)共舉薦4位亞洲具高度潛力的獨立創作者做為參與者:李勻 Li Yun(臺灣)、Norhaizad Adam(新加坡)、Chan Wai Lok(香港)、 Jasmine Yadav(印度),並邀請戲劇構作Lim How Ngean(澳洲/馬來西亞)擔任計畫導師 ,計畫轉以「少人數、深度具實驗彈性」的定位切入,來回應現今的生態需求。
聚思製造端(簡稱:聚思)作為計畫的合作單位之一,除了推薦臺灣端的參與藝術家之外,還可以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而我又可以如何參與其中?
聚思長期以來都在思索及實驗,對於獨立藝術家的支持和陪伴關係如何實踐,自2021年開始執行的創作陪伴支持平台,每年逐步優化和調整,從經驗中剔除我們(陪伴者及藝術家雙方)認為不適合的陪伴關係,從經驗中留下我們覺得可以繼續嘗試的支持方式。對於「陪伴與支持」的思考也從原先認為需要訂定一系列規則來執行,逐漸轉以「客製化」的形式進行,客製化的執行過程中,也讓陪伴計畫更大膽的加入彈性調整的特性和向度。
在出發新加坡之前,我與翊愷(計畫主持人)及臺灣端藝術家李勻,一起針對主辦單位的計畫行程安排進行討論(每位藝術家都需要參與Workshop與計畫最後的Presentation)。我們以李勻田調到一個段落且將於2025年首演的發展中作品切入,先針對Workshop著力,提出可以透過Workshop和導師How Ngea和其他三位藝術家對話的方式和機會,再延伸討論至Presentation的策略思考和建議,經由討論過程更加瞭解藝術家所處在發展階段(包含作品發展階段及職涯發展階段),藉此加入聚思多年來經營的網絡(Networking)資源以及與不同單位/平台之間的協作關係,給予藝術家現階段所需要的幫助和鏈結機會。
在抵達新加坡實際參與da:ns LAB計畫的過程,我盡可能地與藝術家保持對話、聆聽藝術家的想法和參與感受,也與藝術家分享我的觀察和觀點,而翊愷也針對計畫最後的Presentation再次給予提點和建議。同時,翊愷也於各個交流場合中扮演著引薦的角色,為李勻開啟與其他單位、國際人士的對話框後,退居後位將對話主導權交由李勻自行發揮。透過這樣的角色關係來打破長期以來由行政(製作)端為藝術家發聲的慣性,鼓勵藝術家多與不同單位及專業人士對話,建立起自己的網絡連結。
什麼是戲劇構作(Dramaturgy)?他在計畫中又會扮演什麼角色?
撇除計畫參與的忐忑,我抱著滿滿的好奇,想知道作為計畫導師的Lim How Ngean會以什麼角色身處在這個計畫中。在臺灣,我並沒有機會接觸到戲劇構作這個職務,好奇戲劇構作會用什麼角度和藝術家開啟對話,會不會是所謂的主從關係(主體和附體),藝術家是否需要聽從戲劇構作的所有建議?戲劇構作能發揮的作用是什麼…
而在da:ns LAB後,寫下文字紀錄的此時此刻,我又問了自己一次,所以什麼是「戲劇構作」?
我的答案是:與其說戲劇構作是一個職務,不如說它是一雙眼睛,透過這雙眼睛可以輔助藝術家看見作品發展過程的矛盾,若藝術家正處在思緒的迷宮中,這雙眼睛可以協助藝術家看見迷宮的出口,藝術家也可以反向的透過戲劇構作的眼睛,去看見問題和遇見不同層次的思考。作為戲劇構作,並不會干預藝術家的創作或為藝術家做決定,而是協助藝術家梳理、發現問題,同時也提醒藝術家還有許多沒有看見的發展可能性。
簡單來說,戲劇構作可以是幫助藝術家跳脫思考慣性的角色,可以是藝術家對話的對象,可以是藝術家的第一位觀眾,也可以是藝術家的圖書館(資料庫)。戲劇構作不在藝術家之上也不在藝術家之下,而是與藝術家平行,或許也可以將戲劇構作理解為:藝術家在創作層面的陪伴者。
發現Networking(網絡連結)的意義、重要性及不可或缺
在抵達新加坡參與的第一個活動是 VECTOR#5: Psychogeographies,看了數個作品也聽了講座。而到現在我依舊對於Dance Nucleus藝術總監Daniel Kok在講座中所說的一段話印象深刻,他說:「新加坡就是一個這樣大的國家,在新加坡人的DNA裡具備了對於Networking的意識,除了主動向外走與不同單位/平台進行Networking之外,也透過這些事件的參與機會,把國際間正在發生的事情帶回新加坡。」聽完Daniel這段話後,我驚覺其實新加坡和臺灣的地理環境限制很相似,而身為臺灣人的我(我們),是否也有對於Networking的意識和自發性?
自此之後,我在其他活動、場合中又再次瞭解到Networking的意義及重要性。所謂Networking是需要透過平時參與國內、外事件(包含官辦活動或是軟性的聚會場合),來和不同的人及單位認識和接觸,也需要去大量的瞭解各個單位、專業人士們都在做些什麼,關注什麼,而我也意識到「長期經營」對於Networking來說的重要性。
除了以聚思(組織)為單位持續經營現有的Networking外,我也思考著或許可以開始以「個人身份」為起點,經營國內、國際間的網絡關係,讓不同的Networking之間可以互相串連,效果加乘,並將Networking的串接與獲得,回饋給我們正在陪伴與支持的藝術家們。
真正看見藝術家的需求,真正領會支持陪伴的用意
在da:ns LAB這短暫的3天時間裡,我讓自己身為一名聽眾(觀眾)參與著Workshop,聆聽每位藝術家的自我介紹和對於創作的闡述,我同時觀看著How Ngean在回應每位藝術家時所進行的「客製化」。而身爲本次da:ns LAB 2024計畫的觀察/參與者,我看見了年齡區間在30歲上下的藝術家們,對於作品創作的迫切及焦慮,也看見藝術家在個人職涯發展過程的迷茫,更珍貴的看見How Ngean以其豐厚的戲劇構作經驗,在極短時間內依照每位藝術家的背景及發展階段來給予適切的協力。今年(2024年)是da:ns LAB計畫轉型的第一年,在計畫裡所擁有的開放性及實驗性是我認為此計畫最迷人之處,在這個LAB(實驗室)裡,藝術家們可以安心地進行各種實驗,而實驗後的結果,不一定需要是「成功的」,透過實驗來「發現失敗」也是重要的。
聚思作為一個民間單位,我們能擁有不同於公部門的變動性及彈性,而我們也看見了藝術家在創作過程中所需要的變動空間。所以在陪伴支持計畫裡,我們因為擁有隨時調整的彈性,才得以提供藝術家在不同階段所需要的助力及支持。
從2021年知道聚思有一個創作陪伴支持計畫,到2023年成為計畫裡的陪伴者,再到2024年的da:ns LAB計畫,經過了三年的時間,我才終於領會到聚思建立陪伴支持系統的用意和可貴之處。
寫於2024年10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