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皓的儲思盆裡到底裝了什麼?

文/謝亞芸

臺灣獨立民間單位聚思製造端(前名:思劇團)於2020年發起東南亞當代表演藝術性別創作網絡平臺(NPSEA Project),與其他東南亞國際單位共同主辦藝術家國際交換、駐村計畫。其中,與合作單位新加玻Dance Nucleus以平台夥伴關係,每年推薦一位臺灣藝術家參與由其發起的[CP]3 亞洲當代表演藝術學習平台(Certificate Programme for Critical Practice in Contemporary Performance,以下簡稱[CP]3),以跨國、跨語境、打破傳統表演藝術階級學習架構為目標,使亞洲地區的藝術家能聚於此平台進行共學。2023年透過聚思製造端的推介及經費支持,藝術家李文皓作為臺灣代表藝術家於四至九月期間參與今年度的[CP]3,並在同年9月底進行公開分享會,分享其中的參與經驗也同時作為學習收束。

本觀察文將分為兩個段落,第一段主要紀錄分享會當日李文皓的分享內容,第二段則以筆者角度回應分享會中提到的藝術家主體性。

[CP]3經驗談及作品《愛人》跨國田調

本屆[CP]3共有八位國際導師,每位導師分別有一週的時間進行課程,以分享現階段創作及如何實踐創作為主軸,課程中也保留讓導生們意見交換,互相討論的機會,在歷時半年的共學中,每位學員亦須定期進行研究發表。

經導師的經驗分享,李文皓觀察到這些身為創作者的導師們,如何在其身處的國家中,以歷史或社會問題為題材,透過作品做為自己或群眾的發聲管道,經由藝術創作來挑戰也試圖衝撞長期無法被理解的制度或社會框架,至此,李文皓更加堅定的認為自己身為一名藝術家也必須去瞭解自身國家的歷史及處境,在認識歷史的過程中,對他來說也同時從中累積及建構可以發展的創作素材。

本次參與[CP]3除了依照主辦單位的課程規劃推進及學習外,李文皓也藉由共學期間開啟跨國田調,延續2022年在東南亞性別網絡2.0雲端駐村計畫中發表的階段性作品《愛人》。

《愛人》,對鄧麗君是「愛國歌手」的形象提出質疑,認為愛國歌手的形象或許是因為當時的政治需求所營造而成,並非鄧麗君本人的真實意志,李文皓除了以臺灣視角出發展開對於鄧麗君的調查外,也透過此次[CP]3的共學期間,開啟對於鄧麗君的跨國田調,試圖以更多元的角度來認識鄧麗君。

藝術家在作品中的「主體性」

在整個分享會尾聲的問答時間,一名觀眾拋出提問:「在鄧麗君的作品裡,你(李文皓)的主體性是什麼?」,而李文皓回答:「在我的創作經驗裡,我習慣把自己的主體性放的很低,而以鄧麗君這個作品來說,最主要的主角就是鄧麗君以及我蒐集到的文獻」。

筆者對於李文皓的應答提出以下疑問:
一名藝術家在進行創作時,如何將自己的主體性(意識、想法、觀念等)安放在作品裡?
是否有必要在作品中放入創作者本身主體性?
創作者只是一個傳遞事實的人?
在傳遞事實的過程中,如何確信這些訊息並無參雜藝術家個人的主體意識?

筆者認為,當藝術家對於一個議題、現象產生興趣並想要進一步研究或作為創作題材時,就已經帶入了藝術家個人第一層次的主體意識了。以作品《愛人》為例,當李文皓在歷史洪流裡選擇以鄧麗君為軸,愛國歌手作為切入點進行田調時,即代表了在眾多歷史素材中李文皓以其第一層次的意識進行了選擇。

而以目前《愛人》創作脈絡來看,卻也僅止於第一層的創作者意識,這也回應李文皓提到想要將作品《愛人》帶到不同地方(或國際)演出的想法,若創作者期待將作品延續發展,那或許需要再加入創作者第二層次的主體性,即表示創作者在完成田調後需再將現有的田調素材咀嚼、消化,轉為以李文皓的個人意識出發,為作品填入創作者想要透過作品所傳遞給觀者的想法及觀念。若一個藝術作品僅只將田調結果輸出、傳遞予觀眾,卻沒有藝術家的主體意識時,在現今藝術作品接連不斷生產的時代裡,或許比較難被關注及記憶。

將「自己」也放入儲思盆

在分享會中李文皓講述的歷史口吻,可以察覺在這背後經過了深厚的資料查找過程,例如透過五個不同時期的歌曲《雨夜花》來說明近百年的臺灣歷史及相對應的世界歷史,和大量的歷史書籍瀏覽等。
或許今年[CP]3的參與經驗、共學期間的自我探尋以及分享會後的反思,會有萬千思緒突然被放入李文皓的儲思盆中互相碰撞,而筆者則認為,李文皓也應該把更多的「自己」放進儲思盆中,在未來的創作上嘗試投入更多的主體意識,除了闡述事件或歷史的本身之外,也有機會讓觀者可以透過作品看見藝術家李文皓的創作思維及個人意志。